“万籁俱寂悄无声，百万将士战一域。修士如雨坠繁星，问那一夜楚河何人渡……”
近百载前的楚河一战，不止是明面上的凡俗百万将士之争，更是一些天霄甚至元涅修士的暗地斗法。
其间不知有多少元涅修士陨落身死，为苍穹之下留出不知凡几的席位在此。
从某种意义来说，对于那些一直待在天霄巅峰迟迟不得入元涅的修士来说，或许还是一件好事。
毕竟若是没有这楚河一战，正常情况下他们可能直到老死都不能迈入元涅层次。
……
临江城里，客栈中的殷世航正缓缓推开方才徐江所在的房间，一步一步踏进去。眸光湛湛，环视着四周的摆设物品，直至来到窗边，一只手握住栏杆，轻舒一口气，脸色似乎有些薄薄光辉笼罩覆盖。
“…那真的是灵族中人吗…”
殷世航喃喃自语道，仅可以自己听到的声音。
他本来想要看看这房间里是否残留一些别的气息，没想到却是与那徐江走时的气息完全一致，根本找不出分别，真是奇妙不可言。
“当然，这些算不上什么…或许只是那小子想得足够多罢了…”
最关键的是，他殷世航不在乎。
不过区区凡俗九品的修士，终其一生天霄不过顶。
也就是第二个孟良老狗罢了。
……
客栈外的昌盛，正是负责捉拿张铭儿子张屿的那一尊异族巡狩使，至于结果吗…现在自然是人尽皆知…失败了，让张屿在眼皮子底下逃走，宛若泥牛入海，难觅踪迹。
真是离谱，要知道后者不过是初入天霄罢了，竟然能在自己这三重天知微的手下逃走，实在是让昌盛的脸面有些挂不住啊…所以他才要找他这年迈的老父亲张铭要些利息…
区区人族…更何况还是这两洲之地的人族…与猪狗甚至有所不如…
而之所以没在张屿逃走的第一时间做出这种事，故意选择在今天这个时候，有那殷世航的插手…更是想要这个人多的时候，看能不能把那已至中年的大孝子逼出来…
张屿一生没有娶妻，兴许是他料到有今天这一日吧。
人族修士，尤其是两洲之地的。
一入天霄必然会被各地巡狩使上天入地、不择手段的斩杀殆尽。
周围的一些百姓有些惧意浮现脸庞，但终归不敢退去，只是目光里的敬畏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逝去，越加浓郁起来。
正在这时，昌盛看着徐江的眼神蓦然明亮起来。
他就是那方才自己看过去面露惊恐的小子，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现在看来他倒是镇静的不一般啊。
“你，过来。”
昌盛的声音很低沉，浑身的漆黑盔甲此刻在天上骄阳的照射下，越加耀眼起来，泛着一阵冰冷的寒泽，再与他本身的惨白肌肤相互照应下，当真有种“妙不可言”的感觉浮现在徐江的心头。
而当他的话音落地，徐江佯装叹息一声，面露无奈地朝昌盛缓缓走过去，一步一步宛若在心里敲起阵阵鼓声，轰鸣震耳欲聋。
此刻在徐江魂魄汪洋里的夏侯瑾轩不由笑出声来：“叫你小子刚才多戏！偏偏要佯装一副惊恐的模样，好不容易躲过那尊妖族天霄的打量，竟然又害得这位尸族天霄的注意。”
“真是笑死老夫了。”
“哈！哈！哈！”
似乎毫不担心徐江身份的暴露与否可能会跟自己的生死息息相关。
这笑声响彻在此处，旋即那三瓣莲花里微微传出一阵不悦的意识波动，先前贾元夺舍时便就有些意识传出，虽然稚嫩如初生婴儿，但总是有的。
对于它来说，徐江就是自己的父母一般的人。
有人说自己的父母，它肯定会不开心啊。
何琴身为女子，对于这种情感上的波动自然感触最深，马上就瞪了那夏侯瑾轩一眼，才不管他是不是前辈高人，反正这些时间相处下来也是真正互相认识不少。
后者只是片刻就制止了笑声，脸上的表情瞬间凝滞下来。
何琴见状，不由骄傲的挑动着眉毛。
看来她还是有些话语权的。
……
徐江每走一步，心思便要转动三分。
看向昌盛的眼神也是显得有些漠然。
而就在数十步间，徐江眼角蓦然掠过周围人群，旋即看到一位双鬓泛白的中年儒生，正在看向自己，嘴角掀起一抹弧度，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
好像霎时间扫除此刻徐江心里的阴霾与焦急。
如沐春风。
……
崔子道觉得那个年轻人很有趣，不仅因为他是人族，却能短暂模拟灵族气息，更觉得他要运用此种方式，最起码得握有一道变化道的神通法诀在手，而且级数绝对不低。
便是一些元涅存在，都未必能掌握一道完整神通。
这小子看起很年轻啊。
神通如何才能拥有？
……
徐江此刻站在昌盛的身旁，个头对比确实有些伤人。
一米七五的身高也算不得低，可和这昌盛将近一米九五的身高相比起来，说是不伤心，那绝对是骗人的。
不过这是修士飞来飞去的世界，身高也算不得多大的问题。
更何况眼下徐江所要面对的难关，并不是身高对比这种小儿科的事情。
昌盛没有再看向徐江，而是听着那老者张铭的话语。
好像在讲述着故事，事实上也确实是。
说书人，一柱香。
香断…人灭。
这是昌盛自认为最大的恩赐。
当然若是那个天霄境的张屿站出来的话，他不介意放他一条生路。
腐朽老者，都没几年好活罢了，自己也烦不着浪费时间跟他纠缠，倒是可能在一些同族修士里落得个不好的印象名声。
不过这灵族修士到底缘何来到这里？
“你叫什么名字？”
思及至此，昌盛随即作沉思状，目光冷冷看向此刻已然站至自己身边的徐江，声音低沉嘶哑道。
闻言，徐江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抬头看着昌盛，缓缓开口道：“姜旭。”
“姜旭……”
昌盛仔细斟酌思量着，嘴里不断咀嚼着这两个字，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徐江自然不管，不过昌盛没有开口说个走字，他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
不过凡俗第一境的铸体，即便熬炼些日子，借助体质的特殊肯定能极快再度跨越魂魄三关，甚至是直接像火箭般修行速度急剧窜升都未必不可能。
但那也是需要时间来积累。
要不然为何连这种特殊体质的存在都有着“百日筑基”的说法。
当然，现今人族谪仙居主的陈幽确实打破修行界千百年不变的定律，朝入凡俗，暮入天霄。
甚至毫无后遗症，一直走到不朽一境为止。
元涅一境，分三番天地。
造化寂灭，此为两境，亦为第一番天地。
生死轮回，此为两境，亦为第二番天地。
长生不朽永恒，此为三境，亦为第三番天地。
尤其是有意思的“九五之数”，不朽一境只能有九个席位，而相对应的永恒一境则只能有五个席位。
再往后便是修行界前贤推理中的的层次。
道途……
……
张铭七十有二，原本感觉自己对于生死的感觉，在这些日子来的提心吊胆里已经能够十分看淡才对。
但直到现在跟那昌盛定下柱香说书之约后，仍然是有些害怕盘旋在心底，久久不散。
贪生实属正常事，尤其是活得越大的老人，往往越有可能在意，因为他们距离死亡更近，感受着生命的流逝，会更加得…触目惊心…
像是一些年轻人来说，可能更会脑子一热，做出些自己也不明白的事情……
张铭看着徐江走向昌盛的时候，一双混浊老目里光芒微微闪烁，但嘴上的话语却是一丝都没有停滞，像是在与死神赛跑。
但当看到那不断燃烧着的一柱香时，张铭所想的也确实没有任何错误。
“话说楚河一战前夕，人族那唯一的永恒大能曾经亲自出手在百万将士的阵前，与异族两尊永恒修士于九重天霄上一战，不分胜负，振奋不少士气。”
毕竟走至永恒一境者，自然都有不凡的心性手段。
以一敌二，确实算是不错的战绩。
“谪仙居、洛神陵、葬冥阁，三大宗门里亦有不俗的修士高手在阵前亦或是后方与那些异族修士你来我往的作对厮杀。”
“所以那楚河一战牵扯的实在太多。”
“凡俗修士皆有介入，但最终为什么会输呢？”
“现今大乾帝国官方仍然没有给出一个正式的答复，实在有些令人心寒啊。”
“只知道那一战后，楚河沦为分界线，划去荒梦两洲之地给异族至今。”
“无数修士凡俗埋骨楚河边，鲜血昔日染红半座河山，为什么只能换来这么一个结果？”
张铭越说越激动，真是急红了脸，心情愈加兴奋起来，嗓音上扬，以至于连不愿关注的徐江都不由多多停留几眼。
这个世界的人或事，历史的变迁。
对于他来说，很难有心境上的涟漪触动。
但是人族这一点，好像自那位在贾元陨落后见到的人族修士后，便一直被不断提到，便是想不去关注都不行。
正在这时，那柱香…燃尽…
一柱香的时间的眨眼便过，光阴最无情，它不会管现在的张铭到底说完没完。
下一刻，昌盛的身上便是瞬间散发出一股恍若实质的煞气，冲天而起。
连徐江都不由被其波及到，神情微微变化。
……
